捧《莫明诗稿》在手,尚未及细读,淡雅清爽之气便扑面而来,崇敬佩服之情更油然而生。
我与李纲先生的交往可以追溯到上个世纪末,从相知、相识到相交,粗略算来,少说也有二十多年了吧。当初,我们也不多见面。我们都从事教育教学工作,都热爱文学文字,都爱读爱写。拜读过他散见于《师道》《秘书工作》《张掖日报》等报刊上的一些文章,仰慕之情自不待言。他的文章观点鲜明、视角独特、个性凸显、视野开阔、行文流畅、论述谨严、语言犀利、敢说真话,这些都给我留下了深刻而美好的印象,虽然时间的快车在我们人生的轨道上已经飞驶了几十年,但至今回想起来,仍然记忆犹新,仍然怦然心动,仍然心生敬意。后来,我们相继从事了行政工作,一开始李纲先生在区委办尽责,我在纪委效力,因工作关系,更因共同爱好,我们的交往日渐多了起来,了解和友谊也与日俱增。

图为莫明诗词手稿全集
从政起初,我俩的交往更多的是工作方面的。不知何时,读到了李纲先生的诗,才对他的人品、口才、诗文慢慢有了更深的认识。因为工作关系,在加之事务繁忙,身心疲累,渐渐失去了对文艺创作的自由、时间和兴趣,但时有写的冲动和激情,却苦于没有大块的时间供自己支配和消遣,于是就渐渐将兴趣转向了写作量小的诗词,把业余时间几乎全部用在了诗词读写上,因此对身边的诗友有了更多的关注和了解,对李纲先生的诗作尤其喜爱,读的多了,喜爱之情更是与日俱增。李纲先生是我区乃至我市我省势力雄厚、后劲十足的青年诗人,在全国也享有很高的知名度,他的诗作曾数度被《中华诗词》、《甘肃诗词》等这样的国刊省刊相中,获得了广泛好评。
庚子国庆中秋双节期间,李纲先生致电于我,要我对《莫明诗稿》写点“批评文字”。这对我而言既是莫大的信任、鼓励和鞭策,更是巨大的压力、考验和折磨。何故?因深感自己才疏学浅,深恐负了先生美意。但盛情实在难却,只好硬着头皮应了下来,写下这样的文字。

图为莫明诗词手稿部分截图
先生有一首诗给我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手捧新茶启齿尝,心欢洒落半杯香。黄昏归去人频问,佯作娇羞屋里藏。”诗题为《相亲》。我虽记忆力不强,但这首诗却过目难忘,读过数年了,仍然记得特别清楚,写这篇文章时,首先从脑海里蹦出来的就是这一首。这首诗可谓深得绝句三昧,起承转合这些技术活都不用说。这构思的巧妙、这剪裁的精当、这意境的营设、这形象的生动、这诗意的含蓄、这语言的精准,不论从哪一个角度来欣赏,都称得上是一首妙绝。“相亲”本来是一个很大的话题,可写的事、可写的人都很多很多,诗人在时间上创设了“黄昏”,道具上突出了“新茶”,结果上用了“洒落”“半杯”“香”“佯”“藏”等一连串意象进行深度的反复的强化、衬托和渲染,故意不说,却不言自明,在层层铺垫、层层衬托的基础上,水到渠成般地让读者明白了结果——这是一次非常成功的相亲,相亲者非常满意,心情是那样的激动,就像怀揣了狂跳的小兔子一样,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以致于把半杯茶都洒了。用“新茶”、用“香”这些美好的事物和美好事物的特征来烘托人物激动的喜悦的心情和美好的憧憬,写的很是含蓄,很有诗味。“娇羞”给读者留下了想象的无限空间,这种情感究竟有多美,美的只可意会,无法言传。这样的美只有读者自己知道,这样的美需要读者自己体会。这样的诗与那些口号化、概念化、符号化的所谓的诗词比起来,其差距恐怕不只是十万八千里的问题。
简言之,李纲先生的诗有如下三个显著特点:含蓄美、哲理美和真情美。含蓄美。含蓄,是诗歌的生命。含蓄艺术的至境是“犹抱琵琶半遮面”,只有这样才能给读者留下回味的余地和想象的空间,激起读者一探究竟的好奇和劲头,读后才有所思所悟。就像书法和绘画技法里讲的“留白”一样,朦朦胧胧的,隐隐约约的,亦真亦幻的,似有似无的。这样的作品才称得上是好作品,才有可能激起读者共鸣,得到读者青睐。有些所谓的诗人误读了含蓄,打着含蓄的旗号糟蹋含蓄,有些人甚至为了显示自己的学问,故作高深,有意识地套搬典故,写生僻字,造生词语,把诗写得佶屈聱牙,艰深晦涩,十分难懂,无理无趣,无美可言。这样无形中增加了阅读的难度,增设了理解的障碍,消减了作品的美感和人们阅读的兴趣,给本来很美的诗词造成了极大的伤害。在浅阅读的当下和读图时代,人心浮躁,快餐盛行,人们早已失去了古人那种摇头晃脑、寻根究底、反复涵咏、自我陶醉的工夫和耐心。诗歌入冷门、受冷落,这是不争的事实,古体诗更是曲高和寡。诗词创作如果不正视这样的社会现实,就真成了孤家寡人,走上了邪路和死路。李纲先生在创作中较好地处理了含蓄美与通俗美、高雅性与大众化的关系。正如他在《为天地找一个心灵的家》一文中写的那样:“然而诗歌毕竟不是神话,不应该只是少数人的阳春白雪与曲高和寡。”在这一理论指导下,他的诗作力求含蓄而生动,曲高而和众,既有诗味,又不难懂。如“铁鼓吹成万丈高,腰肢乱舞弄风骚。可怜无骨终难久,枉在人间走一遭。”(《咏路边充气舞者》)这首七绝看似简单,但仔细品读,却发现并不一般,诗人通过生活中的一种现象,揭示了一种哲理,引人深思,让人回味。类似的作品很多,咏物的,如“寂寂多时日,清晨蓓蕾生。香凝唯有静,人世两无争。”(《咏兰花》)“人世两无争”,这是一种多高的境界。写人的,如“云淡风清日,沧桑历尽时。题名无以贺,唯有两心知。”(《喜见HF新任公示》)“唯有两心知”,这是一种多纯的友谊,一切尽在不言中。抒怀的,如“古往今来一首歌,金风玉露话银河。桥头织女添新泪,人道红尘小三多。”(《七夕有感》)“人道红尘小三多”,这是一种多无奈的调侃和多无情的批判。这样的诗在《莫明诗稿》中很多,先生不论是咏物、写人还是抒怀,往往都不是就物咏物,就事论事,就情写情,不作无病呻吟,而是巧妙地宕开一点,有意识地转一下,写出了深度、厚度和广度,增加了诗外的东西,增浓了诗味,增强了可读性和感染力,拉近了诗人与读者的距离,将诗人对人生的思考和认知巧妙地诗意地传达给了读者,让读者在心领神会中享受美感和快乐,受到启发和激励。

图为莫明诗词手稿全套

图为莫明诗词手稿部分截图
李纲先生在致力于诗词创作的同时,对诗词理论也进行了深入的研究和探索,他的数篇“诗话”,就是自己从不同侧面、不同角度对诗词理论进行独立思考和探究的结晶,见解独到深刻,对当今诗坛流弊不遮掩、不隐瞒、不夸大、不歪曲,实事求是地进行批判,针对性强,对诗词研究和创作不无裨益。他的诗词创作为自己的诗词理论奠定了厚实的基础,其诗词理论又反过来指导了自己的诗词创作。理论与实践并重,这大概也是李纲先生在诗词道路上行稳致远的一个重要原因吧。
李纲先生的诗美是多方面的,远不止含蓄、哲理、真情这三个方面,但因笔者才浅,又限于篇幅,不再赘述。还是那句老话,欲知梨味,请吃梨子。欲享李纲诗美,请读《莫明诗稿》。
写到此,本该画上句号了,但苦于拙作还没有一个合适的题目,禁不住又翻开了《莫明诗稿》,再读《我本书生》一文,眼前终于闪过一道亮光,权以“书生的个性与魅力”作题吧,不管合适与否,就此打住。
作者简介:王跃农,现就职于张掖市甘州区人大常委会,中共张掖市甘州区纪委三届、四届常委,甘州区政协十届、十一届委员。系中华诗词学会会员、张掖诗书画艺术研究会会长、甘州区诗词学会一届、二届副会长,《张掖阅读·诗家风采》主编。在《中华诗词》、《中华辞赋》、《中国诗教》、《香港诗词》等多种报刊发表文章400多篇、诗词3000多首、楹联500多幅,在各种诗词大赛中多次获奖。部分诗词联入选相关志书、年鉴、选本或刻挂于相关景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