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敦煌的月亮圆不圆?”母亲的声音从听筒传来,依旧温柔,还带着刚泡完茶的暖意。镜头里,她正弯腰往玻璃杯里续热水,杯壁上若隐若现的飞天壁画纹样骤然撞入眼底。那是我上次回家时带的伴手礼,当时特意挑了最素雅的一款,让她平时泡茶用。母亲那时还笑着说“这么精致,得好好收着”,没想到她竟真的每日取出使用,杯口已磨出淡淡的光泽。
我转头望向窗外,鸣沙山的轮廓在月色下泛着淡银色光晕,月光早已掠过窗棂,心里却总觉得空落落的——或许是少了母亲在厨房切水果的声响,又或许是缺了客厅里电视机的热闹声。明明都是西北小镇,地图上丈量不过四百公里距离,可这风声里的滋味,终究和故乡窗外的不同。

“月亮是故乡的眼睛,不管走多远,它都能看到你。”思绪顺着月光飘远,落回童年的中秋夜。那时的月光是暖的,裹着父母的低语与葡萄的香气,在记忆里酿成最甜的酒。没有升学的压力,也没有工作的烦恼,只有一家人在乡下奶奶家的热闹。一串串紫盈盈的葡萄垂在藤架下,裹着月光泛着温润光泽,凑近还能闻到果皮上淡淡的甜香。奶奶早早就把磨得发亮的木制小方桌搬到屋檐下,桌角摆着刚从灶上取下的“奶奶牌”锅盔,一家人围坐桌边,笑声裹着葡萄的甜、锅盔的香,顺着皎洁月光漫出小院。
后来去外地求学,中秋无法回家成了常态。实验室的窗台看不到完整的月亮,只有几缕清冷的光从教学楼缝隙间挤进来。实验结束后,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是母亲的视频邀请。接通瞬间,奶奶院子里的月光先撞入眼底——母亲举着手机缓缓转动,让我看院角的葡萄藤、桌上的锅盔。“你看,家里的月亮还是这么圆。”母亲的声音带着笑意,可我分明看见她眼角的细纹,在月光下格外清晰。她絮絮叨叨地说,奶奶这次在锅盔里放了很多牛奶和鸡蛋,甜滋滋的,专门留着等我回家吃。镜头里的月光有些模糊,却像一根细细的线,一头系着我,一头系着母亲的牵挂。

手机屏幕暗了下去,母亲的笑脸仍映在眼底。我抬手推开窗,微风带着西北特有的干爽。月光洒在掌心,凉丝丝的,却仿佛能触到故乡的温度——那是母亲剥蜜橘的掌心温度,是奶奶锅盔的麦香,是乡下小院里葡萄的甜。原来,月光从未远离,它只是换了一种方式,把故乡的牵挂捎来,也把我的思念带去。无论走多远,那缕飘向故乡的月光,永远是我心底最温暖的慰藉,是跨越山海也剪不断的牵挂。(注:文稿图片来自网络,如有侵权,请联系删除)

组稿编辑/麻守仕 值班编辑/秋实



